全国1亿多人就地过年 作者:张铃 来源:健识局 全文 5081 字,阅读需 13 分钟 2月10日,除夕前一天,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春运工作专班的数据显示,当天全国发送旅客1949万人次。 从1月28日启动春运工作至2月10日,全国每天的发送旅客人次就从没有超过2000万,
2月10日,除夕前一天,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春运工作专班的数据显示,当天全国发送旅客1949万人次。 从1月28日启动春运工作至2月10日,全国每天的发送旅客人次就从没有超过2000万,这与交通运输部当初的估计相距甚远。此前,交通运输部新闻发言人、政策研究室主任吴春耕曾表示:“2021年全国春运期间预计发送旅客日均2880多万人次左右。” “日均2880多万人次”这一估计,已经比1月20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会上,交通运输部运输服务司副司长王绣春的说法有了折扣,当时的预估是日均4000万人次。 事实上,目前日均不到2000万人次的春运运量,只相当于2019年时的25%左右。 上海市新冠肺炎临床救治专家组组长张文宏曾对媒体表示:对于原地过年的同志,我表示非常敬佩,他们确确实实是做出了牺牲,没有谁认为这些做法是理所当然的。 大部分人选择了就地过年,但依然有人踏上旅途。这是一年一度的团圆,对有的人来说,甚至是一生一面的机会。 他们明知这次回家的路会有不同,但仍因着各种各样的希冀,奔向团圆的方向,诚恳而热切。他们,是无数中国人中的平凡个体。
“在外漂泊许久的我,需要和家人有一次这样的团聚,仿佛只有这样,才会又有远行的力量。”
“我爸妈想我了,我也很想念他们。我不在身边,他们过春节得多无聊呀。”
“回,肯定回,就是下刀子我都得带上老婆孩子和猫一块回老家过年。”
“过年不就是为了吃老妈包的饺子嘛~回。”
“疫情之下,那些愿意‘披荆斩棘’般回家过年的人,也值得尊重。当然,要遵守防疫政策哦。”
2021年2月10日,腊月二十九,上午九点,刚值完10小时的大夜班,段琳来不及补觉就匆匆收拾行囊,上了从合肥开往宿州市砀山县的汽车。 一毕业就做了护士的段琳,此前,已经在医院连续度过了四个春节。 回家过年,这个场景熟悉而又陌生。在汽车的终点站,父母早已为她准备好了腊鸡、鸭、鱼,腊肠,还有因为女儿的归来才特意置办的各种年货。 段琳在安徽省儿童医院肾内科工作。白班、小夜班(16:00-22:00)、大夜班(22:00-8:00)三班倒。之前的几年春节,除夕值小夜班,初一值大夜班,初二初三才能休息。因为值班太忙,她甚至来不及在除夕夜给家人打一通视频电话。在工作间隙,她和其他同事一样,匆匆吃一份自带的便当,就算是年夜饭。 但是这个除夕夜,一切都将不一样了,与父母团聚,让她觉得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。“每个科室每年只有一两个人能刚好轮到除夕和初一休息,我太幸运了!”段琳告诉健识局,值班表出来后,她才知道自己成为那个幸运儿。 “真的很多年没回家过年,上一次是什么样子,我自己都忘了。”家其实不算远,四个小时的车程,段琳等了四年。向医院报备后,段琳终于回家了。 段琳是家里最小的孩子,哥哥和姐姐都已成家。大哥在部队工作,大嫂是警察,都和段琳一样,除夕值班已是常态,一家人各自单独过年的岁月,就这样重复了好些年。 “我爸妈都有点习惯了,他们也挺为我们骄傲的。”段琳说。 2020年1月,新冠疫情爆发,段琳所在的医院也进入了24小时备战状态。医院成立了一个应急小组,一旦疫情发生变动,这批人就得先上前线,段琳报名了。“有的人家里有小孩,有大宝、二宝,有的有老人,我觉得我是单身,所以报名就好积极。”段琳开着玩笑。 2020年11月,段琳得了过敏性紫癜肾炎。医生说:这是因为长期的昼夜颠倒,让她的免疫力不好。段琳不得不长期服用激素对抗炎症,她开始发胖。对面容姣好的爱美女孩来说,这有些残酷,但在医院看过太多生老病死的段琳有她自己的排解方法。 “是有一点辛苦,但是每个人的工作都不容易,不能怨天尤人。”段琳说。 健识局问段琳:如果有突发状况,要你立马赶回医院去,怎么办?段琳说:那是生死的事情,没什么好说的,需要你的时候立刻出现,这已经刻到我们骨子里,就像去年大年三十晚上,医护人员坐飞机去武汉;就像路上看到有人不舒服,就会条件反射地冲上去。 今年的大年初二下午,段琳必须回到医院,继续值夜班。团圆短暂,人间的风雨却从未停息,医院尤其如此。但陪着爸妈吃完团年饭、晒完太阳、聊完天的段琳,又会生出用不完的热情和能量。 “就在家陪陪爸妈,跟他们聊聊天,晒晒太阳,就很幸福了。” 宋鸢在北京工作。1月初,“就地过年”的舆论声越来越大。她就有种预感:再不回家,可能就回不去了。 1月14日,宋鸢在查阅了北京和家乡西北小城的回乡政策后,拿到了社区医院的核酸检测阴性证明,踏上了飞机。 西北的夜晚比北京更冷。按照提前查到的政策,她只需要持七天内有效的核酸证明,再居家隔离七天即可。不过,随后发生的一切,远远超出了她的计划。 1月15号凌晨一点,刚到省城下飞机,宋鸢就做了第二次核酸,随后被带到了暂时安置外来人员的方舱医院,紧接着在方舱医院做了第三次核酸。 一夜无眠。清晨七点半,签署了责任保证书后,宋鸢得到放行,工作人员用一辆救护车把她送到了火车站。 宋鸢的姐姐在另一个城市当老师,她准备坐火车和姐姐会合,再和姐姐一起结伴回家。没想到,在几个小时的火车之后,宋鸢再次遇到了挫折。姐姐所在的城市疫情防控更严格。工作人员告诉她:“北京是高风险地区。”(当时,北京市有七个中风险地区,均在顺义区,她住海淀。)她需要集中隔离。但她不是本地人,没有资格享受政府的免费隔离政策。不得已,在做了第四次核酸之后,宋鸢被遣送回了省城。 没能见到姐姐很失望,宋鸢想还是直接回家。很快,在当天下午六点左右,她登上回家乡的火车。火车上,她被安排到了一节空车厢,独自一人乘坐,一下车,她就被带到了简易隔离帐篷。 她原本以为回家的愿望就要实现了,但是在寒冷透风的隔离帐篷等候到次日上午九点半后,一辆救护车把她载到了隔离点。在救护车上,她做了第五次核酸。 在隔离点,宋鸢经历了第六次核酸以及第一次抽血。随后,她在这里被隔离了十四天,陆续做了第七、八、九次核酸,以及第二次抽血。还好,期间有家人送来生活用品和物资,政府负责隔离费用,宋鸢的隔离生活还不算太难以忍受。 1月29日,宋鸢终于回家了。“隔离到最后,自己对外界的认知,有一种迟钝感。”在隔离日记中,她这样描述回家的那一天。 回家后,还需要七天居家隔离。就在这天,姐姐也回家了,两人一起居家隔离。院子门被贴上了封条。宋鸢觉得,虽然不能出门,但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,比在隔离点要舒服得多。 2月5日,宋鸢做了第10次核酸、第3次抽血,解除了居家隔离。这是她离开北京的第23天,6天后,春节就要来了。 “辛苦了一年,总得回家过年。”宋鸢告诉健识局,工作离家千里之外,一个人漂泊在外,就总想家。 这意味着,就算波折不断,和家人团聚过年的计划终能实现。父母备好了各式年货,宋鸢和姐姐待在一起,像儿时一样一起看剧、拌嘴、下厨,这种快乐,不回家,是想象不出,也割舍不掉的。
一周前,登上回家的飞机时,林媛媛没想到自己会在隔离酒店和医院度过春节。
林媛媛是河北邢台市桥东区人,在广东珠海从事金融行业。2月4日,为了回家过年时更有年味,她像往常一样,从珠海过关进了澳门,购买年货,停留了不到半小时。 2月5日,她从珠海飞往邯郸。落地后,她在机场做了两次核酸,被隔离了一天。2月6日,在工作人员允许下,她的家人从邢台赶来,把她接回了家。 因为停留时间太短,绿码的行程大数据并没有显示她到过澳门。但在向社区人员汇报行踪时,她如实汇报了自己这趟行程。 工作人员马上把她带到了隔离酒店,很快,家里也被贴上了封条。她被告知自己需要被隔离21天。 林媛媛告诉健识局:回家之前她做过功课,澳门、珠海和邢台都是低风险,“防疫不得层层加码”和“返乡防疫‘六不准’”等政策文件都看过,没想到会被隔离。 工作人员有自己的一套说法:“我们有文件,但这文件不能传阅。”自始至终,林媛媛没能看到那份文件。 在酒店独自过年,对80后的林媛媛来说不是什么大事。但对曾经脑出血、至今坐在轮椅上的母亲来说,家里被贴上封条就是天大的事。女儿被带走当天,她就哭了一场。林媛媛很担心母亲,而且小侄子也在生病。“家里老的老,小的小,心理承受能力很差。” 在林媛媛的多次恳求和保证家人不外出的承诺下,家里的封条在2月8日早晨终于被撤下。 “我跟街道办的领导说,你拘留我也好,你判我刑也好,怎么样也好,起码有个判决书吧?你隔离我,要拿文件出来。什么都没有,这太可笑了。”林媛媛想讨一个说法。 但是至今都没有人给她一个说法,她依然被隔离着。按照工作人员的说法:不让全家人一起去酒店隔离,已经是考虑到费用问题后的宽容做法。但林媛媛不能理解:“我打了很多电话,各个部门都在踢皮球。为了费用就能给我家人开口子,说明我的情况根本不严重。” 隔离第三天,林媛媛的情绪已经稍有平复:“之前很激动,情绪很差,我是回家过年了,但现在全家都不能好好过年了。” 林媛媛仍在努力试图沟通,2月9日晚,市里打电话说要给县里发函,让县里接管这个问题。但就在第二天,林媛媛身体不适,社区人员把她送到了医院隔离。
杭州某药企职工贺兰:“我得多陪陪老人” 工作在外地,在杭州没有亲人,也没什么朋友,就盼着过年。过年了,我还是想跟老朋友们在一块玩一玩,一年没见了。还有看看家里的老人,逢年过节,我得多陪陪他们,尽尽孝心。 我家在内蒙古,一开始是回不来的,需要三次核酸,很麻烦。后来,2月8号,政策变了,低风险城市与城市之间,流动不再需要核酸,我就赶紧回来了。9号是我们第一天放假,我就赶紧定了当天的机票,回家过年,真的很开心。 留在杭州过年的话,政府给大家每人发了1000元的补贴。我回来了,在网上找到了退钱的方式,准备把这笔钱退回去。
某知名互联网公司员工向云:“过年回家是一种执念” 对中国人来说,过年回家是一种执念。辛苦一年的回报,无非就是为了和家人一起过春节。我因为刚结婚嘛,妻子是河南的,这也是第一次带她到湖北过年,我们都很开心。 我是元旦前结婚,在老家办的。一月,上海陆续出现了几例本土新增病例,我所在的区很快就被老家襄阳市列为了中高风险区,无论有没有核酸证明,都需要隔离十四天。当时也很纠结:即使回家了,落地就要被拉走集中隔离。没办法,只能就地过年了。 后来,卫健委连续出了好几个文件,说防疫政策不能层层加码。很幸运,在政策下来大概一周之后,老家把上海市的几个区调为了低风险,我们立马就决定买票回去了。 去年,湖北的疫情很严重,我在家从过年一直待到四月初。那段时间,真的没想到会封闭那么久。今年相比去年,真的好了很多,能和妻子一起回家过一个正常的年,我很满足。
某知名跨国药企市场部工作人员苏慧:“我们的爷爷奶奶在家等我们” 现在也没有像以前物质条件比较差,过年为了吃得好、玩得好。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差异了,更多都是为了老人的期待。再麻烦、防疫要求再多、行程再奔波,都是为了老人。 我的常住地在上海,过年需要先回甘肃,再回浙江,然后回上海,行程会很满。腊月二十九出发回兰州,初三再出发去浙江,初六回上海上班。两边的老人都会等着,虽然比较赶,现在回两边过年,更多还是为了老人的期待。我们夫妻俩的爷爷奶奶年纪都比较大了,平时没有办法经常到上海看我们,我们也最多只能通通电话,去看看他们就是我们两边奔赴的最大原因。 我们做了严格的防疫安排,才会返乡的,出发前我们都做了核酸,返沪也会再做一次。我自己也是这个行业的人,不论当地防疫要求是怎样的,我们都会把自己的防疫做好。
北京中医药大学王嫣:“除了家,都只是‘住的地方’” 父母都是70几岁的人了,每次翻看相册都感慨今后还能和他们再待一起多少天。今年妈妈住院也没时间回家,我在医院照顾着别人的妈妈,自己的妈妈生病住院却没办法在床旁,那种感觉,太扎心了。 想起来了逢年过节,为什么中国人总要不远万里回家?因为那是我的“家”啊,别的地方只能叫做“住的地方”。 (应受访者要求,段琳、宋鸢、林媛媛、贺兰、向云、苏慧、王嫣均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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